老人再次朝着楚江阔的屁股一钳子打下,还是火辣辣的疼,不过楚江阔能感觉到力道好像比之前轻了一些。
这回楚江阔总算是彻底回过味来了。
他这爷爷看来是真不舍得对他下狠手的,虽然打得疼,但都是打后背和屁股这类不容易受重伤的部位,否则刚才说的打断腿,现在怎么朝着屁股下手呢?
想罢,楚江阔索性就站住不动,忍受着屁股上的疼痛大喊道:
“爷爷你就让我去城里吧,年轻就应该多去看看世面啊。”
他爷爷打了好几下,见楚江阔不再闪躲,最终总算是停住了手,骂道:
“就算打死你这个小兔崽子你也还是要去是吧?”
“嗯!”
楚江阔紧闭双目沉沉点头。
“你!”
老人抬手作势还要打,但见楚江阔此刻根本看不到他的动作,抬了手也没意义,最终他憾叹一声转头走向屋子,嘴里骂骂咧咧道:
“要去就滚,滚快点,最好今晚就滚!”
楚江阔揉了揉自己疼痛的屁股,心中松了口气,看来他最后猜对了,要不然屁股还得遭殃
他这爷爷还是他亲爷爷来的。
但叫他今晚就滚,难道是真想让他夜晚赶路?
走到门口,枯瘦老人又回头看向楚江阔:
“把我刚才砸你的鞋捡进来。”
“哦……”
楚江阔走到一旁捡起他爷爷刚才用来砸他的鞋,跟回他爷爷屋内。
进入屋中,见老人坐在木板床上,拉开了床头的一个抽屉柜,从中取出了一个灰旧布包。
“你先歇一晚吧,明早我给你备些干粮让你在路上吃,衣物那些东西你自己收拾好,还有去城里需要钱,你过来拿着这些钱吧。”
老人招了招手,楚江阔走上前看向老人手中的灰旧布包,只见布包内装着满满当当的碎银子,目测拢共有三两左右。
三两银子,大概是农家人一年的收成了。
这个地方的货币分为三种:金、银、铜,一千文铜钱等于一两银子、一百两银子等于一两金子,银子还可以分为一钱到九钱不等的碎银,也就是一钱碎银等于一百文,至于金子则不分,因为用得起金子的人不用搞那些零碎。
面前这灰旧布包里,就是装着一粒粒的碎银。
楚江阔暗暗吃惊,他爷爷竟然舍得把这么多钱给他?
一瞬间,他心中就涌起了满满的感动。
“爷爷,我到城里会自己找活干赚钱,不用给我这么多,我只要其中的三分之一就行了……”
楚江阔刚说到此处,他爷爷就用两指捏起了一粒一钱的碎银递到他面前:
“你就拿着这些钱吧,一钱银子应该足够你到达城中以后买些干粮用返回村子的路上填补肚子了。”
楚江阔:“……”
这是希望他刚进城就转头折返回来?
……
……
第二天一早,楚江阔背好行囊,便与他爷爷挥手告别,踏上前往安州城的路,腰间悬着那个他爷爷用来装钱的灰旧布包,里面有二两三钱银子。
昨夜在他的一番苦苦哀求之下,他爷爷最终只在家中留了一两,把其他钱都给他了。
他也不清楚是他的苦苦哀求起了作用,还是他爷爷原本就愿意给他这么多的。
不过细细想来,应该是后者。
他爷爷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只是刀子嘴表现的实在有点接近真刀子了。
行在路上,脑海中忽然响起了阿宝的哈欠声,哈欠结束后,就听阿宝喊道:
“楚江阔,我醒了,快把我放出来。”
它所说的把它“放”出来,其实就是要让楚江阔露出它所变的那个熊猫刺青。
阿宝所有的感知能力都是体现在那个刺青上,视物靠刺青的眼睛、听声靠刺青的耳朵、嗅味靠刺青的鼻子,衣物遮掩着刺青,阿宝勉强能听声嗅味,但视物肯定是办不到的。
楚江阔扭头看了看四周,荒无人烟的土路,反正没有人会看到,他也就放心地将衣领敞开,把让阿宝给露了出来。
身后,忽然传来马蹄和车轮滚动的声音,楚江阔转头看去,就见后方并行来一大一小的两辆马车。
楚江阔心中一喜,想不到能遇上车。
安州城在八十里外,只靠他徒步行走的话至少也得行两日才能走到,要是能搭乘一辆车的话那就快多了。
想罢,楚江阔他不顾阿宝的抗议声,连忙拉起衣领就转身远远朝驱着马车的车夫喊道:
“喂,你们是去哪啊,去安州城的话可以载我一程吗?我可以给钱!”
那辆较大的马车车夫偏过头,像是在向坐在马车里的人询问一样,问完之后,等着马车跑到楚江阔近前,车夫就放缓速度停了下来,拍拍自己身旁的车板,向楚江阔说道:
“上来吧,我们就是去安州城的,不用收你钱。”
“谢谢大叔。”
楚江阔道一声谢,就坐到了马车前方的车板上,朝向那辆较小的马车,车夫继续赶着车向安州城的方向驶去。
脑海中,阿宝闹得不可开交:
“楚江阔,把我脑袋露出来,快点嘛~快点嘛~快点嘛……”
楚江阔尴尬看看周围,之前没人看,现在可是搭乘在人家车上,旁边还有另一辆马车,前后两个车夫都盯着。
他向阿宝说明现在的处境,但阿宝直接撒泼道:
“我不管我不管,快我的脑袋给露出来嘛,你一大男人有什么好怕的,让人看到你身上有个刺青还显得你很威风呢。”
楚江阔差点喷了。
威风?
要是个什么龙虎豹蛇之类的还可以说威风,一只熊猫,那杀伤力简直和在身上纹个小猪佩奇一样,就这还威风?
不被人耻笑就算不错了。
“你怎么知道大男人就不怕露的?”
阿宝顿时就怒了:
“我就是知道,你露不露,不露我用神力撑死你!”
话音一落,神力造成的鼓胀感立刻就从楚江阔胸口传出。
“行,我认输。”
楚江阔偷摸看了看身后同坐一辆车的和旁边另一辆较小的马车车夫,厚着脸皮一把就将身上右衽衣服的衣领给拉开露出了胸前刺青。
刺刺青的人通常情况下就只有五种,一是官兵将领、二是武夫游侠、三是山野蛮人、四是囚犯悍匪、五是地痞流氓,而一般能遇到的也就是第五种,让人看到身上有刺青这种事,可是相当败好感的。
但阿宝拿捏着他的小命,他只能服输了。
旁边那辆小马车的车夫眼角余光瞟见楚江阔扯开衣领,下意识转头看来,就见楚江阔露出了胸口可爱的竹熊刺青,顿时忍俊不禁,险些笑出声来。
楚江阔装作四处看风景,尽量不跟那个小马车的车夫眼神对上,免得尴尬。
万幸都是男的,这要是来个女的,他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旁边那辆小马车的布帘子突然被掀开,一个美丽少女探出头来,并伴随着少女的声音:
“离安州城还有多远呀?”
听到那道女声,楚江阔顿时寒毛直竖,石化当场。
刚想到女的,就来个女的了,老天爷是专门坑他的吗?
陆琳琅刚探出头,眼角就瞟到了微微敞着胸口的楚江阔,当即转头看去。
此时楚江阔才反应过来,连忙一抖肩抖过衣领遮羞,在男的面前可以坦荡,但在女的面前可是真丢人啊。
虽然他动作很快,但陆琳琅还是注意到了一些端倪,可以看到楚江阔胸口似乎有个刺青。
顿时间,少女就面露不喜。
昨日刚到这蜀国安州的地界内就遭遇不幸,被凶蛮歹徒绑架,今日遇到一年纪与自己相仿的少年,小小年纪竟然就是这样一副坦胸露乳身刻刺青的野蛮之相,这蜀国当中,难道都以野蛮之人最为多见么?
但随后,陆琳琅突然回想起了昨日在一片黑暗中闪起的月白光华、以及后来出现的那个白衣身影,她目光随即又变得柔和了一些。
蜀国,还是有着不少品性极好的佳公子的……
虽然那个白衣飘飘的身影当时有些邋遢,但在她心中,就像是在黑暗中升起的一轮圣洁皓月,将她从黑暗中解救了出去。
想到此处,少女不由得目光痴迷地看向旁边那辆大马车车厢。
但她心中鄙夷的野蛮少年楚江阔此刻也坐在那辆大马车上,顿时让她感觉心中的圣洁皓月被玷污了一样,她又是面色一垮,缩回了小马车车厢中。
楚江阔松了一口气。
只不过他心中隐隐有些疑惑,刚才那个少女的声音,怎么好像在哪听过一样?
想了片刻,他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就不再纠结了。
脑海中,阿宝还是嚷嚷着要把它的脑袋给露出来。
楚江阔被弄得烦不胜烦,奈何势必人强,他也只得再次把衣领拉开一些露出了阿宝的脑袋。
一路上,他都提心吊胆。
生怕对面那辆小马车车厢里的女孩又探出头来看他。
万幸,那个女孩没有再探出头来。
下午时分,马车终于行至安州城,楚江阔一脸窘迫地向着让他搭乘马车的车夫低头道了句谢,就抱着他的包袱飞也似的跑进了安州城城门。
大马车上,一个白衣飘飘的贵气少年和一个大腹便便的锦袍中年人陆续从车厢中走了下来。
陆全向着江尚歌一拱手,面色感激地道:
“江公子,此次实在是多亏你,不仅救了陆某一家的性命,还依仗你向令尊求情,才让得令尊能借给陆某东山再起的本钱,别的话陆某也不多说,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待陆某家业再起,一定千倍万倍偿还此次恩情!”
“陆先生你不必对此记挂,你的家当被劫一事,也是因为我望月山庄出现了叛徒,那些弥补本就是我们应该补偿给你的,我望月山庄会全力帮你追回你的那些家当,昨日之事我已经查出了是望月山庄中的何人所为,不过那个贼人已经逃离了望月山庄,我也不知道他逃往何处,很可能会来到安州城中,陆先生你与你女儿入城之后不可将昨日遭掳劫一事传扬出去,否则只怕贼人听到消息后会找上陆先生你的家门,杀人灭口。”
陆全吓得一哆嗦,连忙说道:
“那件事我一定不会传扬,江公子你救陆某一家的性命,为了陆某的安全却不希望陆某把江公子你的英雄事迹传出,倒真是淡泊名利,陆某佩服啊……”
受此褒奖,江尚歌坦荡如常,面上毫无愧色。